心血來潮食車仔麵,三餸連嘢飲,46蚊。
我知道,食材成本升,租金壓力大嘛,埋怨它就好像上一輩慨嘆「當年食碗細蓉都係五毫子咋」。香港人應該早就適應了五十蚊一餐晏當等閒,不是嗎?
(我聽到有人細語說:「其實我還未適應……」)
我記得幾年前蔚為奇觀一位朋友豪氣地嗌夠七餸,都係40蚊埋單。上個星期走過大商場,見到一間車仔麵專門店門面做到中菜廳那樣,這個講求包裝的年代,換個好賣相可讓你賺多一個開。換句話說,窮人若想省去這層包裝成本的話,揀陋相的食肆就對了。
(可是眼見小店用蔗渣價錢做出燒鵝味道,人們便會替它不值:「為甚麼不包裝好一點賺多些?」)
一套港產片預視了香港餐飲發展——《食神》。唐牛在快餐店當面罵史提芬周:「廟街一碗嗱渣麵你賣成99蚊?你有冇良心㗎?」放諸今日就像地圖炮一樣罵勻不少食店老闆。《食神》背後的理念是好的,講瀨尿牛丸和叉燒飯都可以鬥贏天九翅佛跳牆,想證明只要肯拚搏和用心,市井都可勝權貴,下欄都可以好過上菜。可惜,機心者所學的卻是壞食神的那一套:「啲冰有咁大粒得咁大粒,支飲管有咁粗得咁粗,啲位有咁窄得咁窄……」
周星馳諷刺一碗嗱咋麵可以賣99蚊,但當我行到廣華醫院附近親眼見到真的有店舖大大張海報這樣賣時,我就笑不出來了。
「慘得過有人食啊!有價有市!」
30蚊一碗叉燒飯,改名黯然銷魂飯賣60蚊,食客會拍手叫好爭住試——如要拍《食神2》應當刻劃這種場景。食客是體現民主的,他們用腳投票,食過翻尋味如同認同一個議員可以連任,所以集團式食肆透過壟斷去決定香港人的口味之際,香港人也用腳決定社區該有甚麼食肆。觀塘協和街曾經有幾個師奶夾份開一間粉麵店,烚幾粒打甂爐丸就賣近40蚊,結果捱不到半年就摺了。大埔最近也開了一間專賣雲吞,我在茶餐廳聽到伙記這樣說:「40蚊10粒無其他嘢,仲邊會有人食啊?」結果開業一個禮拜,門庭若市果真變成大拍烏蠅。食客的民主真的很可怕。
香港人這種特色令到很多食店「茶餐廳化」,我見過不少日本菜、台菜、麵店、意粉屋在開業時本來專心做其拿手菜式,但往往做完了第一批嚐新的街客後,他們就發現回頭率不高,生意劇減,最終被迫在兩點半時段賣西多士、雞翼薯條、沙嗲牛麵茶餐,放棄自己的老本專去求人光顧,利用這筆生意額幫補緊拙。所以弔詭地,茶餐廳的確是香港特色——是我們的選擇令到各樣菜式變成茶餐。
(翠華卻變高檔餐廳……)
下欄扮上菜,上菜被迫做下欄,我們見證這些怪象發生。蔡瀾早前看不過眼,主張火鍋要消失,飲食業才有希望,然後《東張西望》訪問的香港人說:「唔係呀,打甂爐幾好呀,多選擇,最重要食湯底……」我有朋友開火鍋店,他向我解說:「開食肆緊係做甂爐啦!唔使煮請啲人返嚟執料畀啲客自己淥就搞掂。八粒丸40蚊,照剔。200蚊一碟薄切肥牛,照剔。剩係湯底我都賺咗88蚊先,閒閒地一個人300蚊落樓,你話做咩其他菜可以回本咁快?」
我無言以對。
幾日前fb有人貼相說:「兩個人打邊爐食盡牛每個部位,900蚊,抵!」
幻覺嚟啫,嚇我唔到嘅……
作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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